繼去年底已有三筆總額超5億港元的離岸債務違約,在香港主板上市的中國鎳資源未能向兩家銀行支付于1月12日到期的貸款利息,再次發生違約。兩家銀行已要求公司最遲1月22日支付貸款未償還本金、利息及相關費用。如果未能按時償還債務,導致其備用信用證方式融資出現問題,對其后的類似融資將造成影響。究其背后的原因,是由于全球經濟疲弱、油價走低及鐵礦石價格下行等壓力,大宗商品跌跌不休,從而拖累資源類股。
在投資者眼中,證券市場往往是經濟發展和行業變遷的“晴雨表”之一。如果股市持續上漲或板塊為資金所追捧,可能也意味著這個國家的經濟或該行業正處于一個上升空間,至少盈利不會差。
套用到中國股市,過去一個階段,或許沒有人能否認鋼鐵板塊的強勢,也有人暗自悔恨為何不提前布局A股和H股中估值曾經最低的一個板塊。但反向的思考是,中國鋼鐵行業真的恢復到符合目前估值下的盈利水準了嗎?
答案可能是否定的。至少,部分公司還沒有真正恢復元氣。1月15日,港股上市公司、河南民營特鋼企業中國鎳資源控股有限公司(下稱“中國鎳資源”)發布公告稱,該公司向兩家香港銀行的貸款出現違約的情況。其中,欠中信銀行(國際)一筆利息9.6萬美元,已于1月12日到期,且“公司仍未全數支付上述利息”。同時,拖欠上海商業銀行一筆利息10萬美元,已于1月12日到期,公司亦“未及時支付”。
公告全文沒有透露拖欠的原因。但此前,中國鎳資源去年12月19日已出現過債券違約的情況,涉及金額1600萬港元。“不光是現在的影響,如拖累公司業績,影響股價等,一旦真正出現違約,將會影響到這家公司后續的資金融資。”一位有近10年工作經驗的資深貸款經理對《國際金融報》記者分析,“尤其是鋼鐵行業本就難以貸到款,出現違約,可能會雪上加霜。”
站在銀行的角度,上述事件可能再次提醒銀行2015年要注意在產能過剩行業融資的風險。事實上,去年年底召開的銀監會2015年全國銀行業監督管理工作會議上,銀監會主席尚福林就強調,2015年要促進產業結構調整,積極發現和培育新增長點,“積極推動新一代信息技術與現代制造業結合,支持科技創新、萬眾創新、自主創新。同時,促進制造業等傳統產業改造升級,推動形成綠色低碳循環發展新方式,化解過剩產能”。
尚福林還稱,要對客戶信用風險,明辨是非、知悉客戶、分類管控,并提高應對能力,加強風險隔離。同時,完善差別化授信,“避免一刀切式的抽貸,造成企業資金鏈斷裂”。
不過,鋼鐵行業的市場人士對《國際金融報》記者稱,產業的發展還是離不開金融支持,在控制風險的前提下,銀行還是要給走在回暖道路上的中國鋼鐵行業一些支撐。
討債上門
2005年登陸香港聯交所的中國鎳資源,是中國首家登陸境外市場的上市特鋼企業,也是國內軸承鋼及彈簧鋼領域的知名企業。同時,按中國鎳資源官網的說法,這家公司在印尼長期擁有礦產資源,并正在東南亞投資并購更多的鐵礦和鎳礦資源。
但就業績看,中國鎳資源2014年卻并不完全景氣,股價也一直在仙股類徘徊。1月15日,因為違約公告,中國鎳資源遭到投資者拋棄,再度大跌17%之多。
中國鎳資源稱,從中信銀行(國際)獲得的一筆銀行貸款,其中一筆利息金額為9.6萬美元(約74.5萬元)已于1月12日到期及應付。但公司目前“仍未全數支付有關利息”。
公告確認,中信銀行(國際)已發出催還信件“要求公司于本月22日前全數償還所有未償還本金共2561.6萬美元、應計利息、其他費用及任何尚欠的金額,否則將發出作為抵押品的相關備用信用狀的提出申索”。
公告還稱,如公司未能于本月22日支付未償還全額資金,雙方簽訂的利率掉期合同將立即被終止,“該合同終止后將會因利息撥回而造成損失”。
不止是中信銀行(國際),上海商業銀行同樣借款給了中國鎳資源,但同樣還未收到該公司應支付的利息。其中,上海商業銀行已發出催還信件,要求于本月22日前全數償還所有未償還本金共1565萬美元、應計利息、其他費用及任何尚欠金額。
截至記者發稿,該公司公告及官方網站并未說明違約的原因。但中國鎳資源坦言,公司正在評估上述違約事件及其他潛在違約事件對其他貸款額度及集團所發行的債務及股本證券的影響。上述事件或會進一步觸發其他貸款融資、債務或股本證券的交叉違約,繼而對集團財務狀況造成重大負面影響。
“貸款融資,講究的主要就是信用。”上述資深貸款經理對《國際金融報》記者解釋,一旦信用出了污點,將對公司未來的融資擔保產生不小的影響,甚至再難獲得銀行的信任。
“但好在目前中國鎳資源還有一定的時間準備,他們可避免出現違約的情況。”該經理說。
據了解,中國鎳資源已委聘新百利融資公司作為財務顧問,以就可能的財務安排(包括但不限于集團重組及債務重組)向公司提供意見。公告稱,公司有意通過新百利與銀行、債券持有人及債權人作出磋商,協助公司達成償還債務(包括但不限于中信貸款及上海商業銀行貸款)的安排。
為何違約
事實上,這已是短時間內中國鎳資源第二次出現違約的情況。據去年12月19日的公告,中國鎳資源未能支付3項債券的到期利息。公告顯示,這3項債券的利息總額為1610.8萬港元,成本加利息總額為5.8億港元。
對中國鎳資源來說的利好消息是,債券持有人的信托人“尚未要求立即清還”,其將與債券持有人及其他債權人進行協商,以找到償還到期債務的方法。
但還是有一些投資人會發出疑問:為何會在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出現兩起違約事件,并被銀行討債上門呢?
“實際上,你只要看他們的資產就知道了。無論是鋼材生產,還是礦業投資,無不是高資金項目。”常年在河南和河北市場打拼的鋼貿商陳先生對《國際金融報》記者坦言,“但與此同時,就現在的投資收益比來看,以鐵礦石為例,如果是去年年初投資的,那么到年底肯定會虧損,因為去年礦價跌去了一半以上。”
“也就是說,在大額投入沒有得到相應回報的情況下,公司的資金就可能暫時會出現周轉上的問題。”陳先生說,“但作為一家大型企業,個人認為,上述違約事件還是能很好地得到妥善解決,畢竟,基礎還在那兒。”
也有媒體發現,中國鎳資源主營礦石貿易、制造及銷售特鋼產品。但與此同時,近期大宗商品情況不樂觀,“受油價走低和美元走強的影響,包括銅在內的大宗商品價格走跌。以銅價為例,近期已跌至每噸5940美元,創下5年來新低”。
上海鎳元信息科技有限公司高級研究員羿斷機對媒體稱,中國鎳資源是一家礦業勘探開發企業,在印尼有鎳礦,礦權尚處勘探開發階段。2014年1月,印尼出臺禁止原礦出口禁令,原礦無法出口,只能建成冶煉成鎳鐵才能出口,“但印尼基礎設施等條件極差,冶煉技術缺乏,建設鎳鐵廠速度很慢,投入很大。在此背景下,鎳礦企業資金鏈比較容易斷裂”。
不過,對于這些猜測,中國鎳資源都未進行置評。同時,在該公司官網,能查詢到的亦只有一些公告等信息。
行業風險
事實上,除了中國鎳資源,業界沒有遺忘的是,去年山西海鑫鋼鐵也曾欠債,一度引起過輿論的關注。《財經》雜志當時報道的數字是,海鑫現有負債及對外擔保數字為104.59億元,整個海鑫集團的賬面資產僅100.68億元,“這意味著,其負債率超過100%”。因為海鑫鋼鐵的突然破產,數家銀行收到牽連,并一度被幾家銀行告上法庭。
“中國鎳資源的事件相對于海鑫鋼鐵的量級來說,還是比較小的。”上述經理稱,“相對而言,中國鎳資源的問題只會被銀行警惕,海鑫鋼鐵就屬于要‘撓頭’的類型了。”
他同時坦言,這件事可能會繼續對中國鋼鐵行業的整個貸款帶來“利空”,“至少,銀行雖然知道你有資產,乃至固定資產,但還是要在審批時比其他行業多留個心眼。同時,也更會讓銀行偏向那些盈利好的企業”。事實上,此前就有人發現:盡管各方面多次否認銀行對鋼鐵業停貸,但是隨著產能過剩、全行業虧損等局面的加劇,國內鋼鐵企業近兩年遭遇越來越嚴格的銀行貸款政策,尤其是圍繞鋼貿商群體爆發債務之后,“鋼鐵企業更不受銀行業待見”。
但市場人士提醒,鋼鐵企業貸款的渠道本就比較狹窄。比如,2013年10月國務院下發的《關于化解產能嚴重過剩矛盾的指導意見》中,就明確提出堅決遏制產能盲目擴張。按媒體報道的說法,“央行嚴禁向產能過剩行業發放新增貸款,鋼鐵行業是政府化解產能過剩的老大難,尤其鋼貿行業成為了不良貸款的重災區,在不良貸款扎堆出現后,鋼廠、鋼貿商成為銀行貸款的重點審核對象,相比其他行業難度增大不少”。
不過,客觀而言,鋼鐵行業的發展,確實還是離不開信貸支持,銀行或可不必對整個行業“一刀切”。“國內鋼企實現利潤有所好轉,資產負債率出現下降。”中國鋼鐵工業協會會長、寶鋼集團董事長徐樂江近期表示,“由于鐵礦石、煤炭等主要原燃材料價格大幅下降,企業采取降本增效措施,使鋼鐵生產成本相應下降,鋼協會員鋼鐵企業實現利稅、利潤均有所好轉。”
中鋼協的數據顯示,2014年前11個月,納入統計的會員鋼鐵企業,累計實現銷售收入為32917億元,同比下降2.03%;實現利稅為985億元,同比增長12.72%;實現利潤為244億元,同比增長51.57%。相比于之前多年來出現的“全行業虧損”的說法,如今的會員鋼企累計虧損面為21.6%,同比下降4.5個百分點;銷售利潤率為0.74%,同比提高0.26個百分點。
事實上,就基調來看,尚福林近期坦言,“針對客戶信用風險,要明辨是非、知悉客戶、分類管控。提高應對能力,加強風險隔離。”尚福林也稱,完善差別化授信,“避免一刀切式的抽貸,造成企業資金鏈斷裂”,同時,注重地方政府、司法、公安、協會聯動,形成合力。
也有人建議,在當前融資相對困難的情況下,“鋼鐵企業要借助短融券、中期票據、可轉債、新發企業債等方式融資,讓債權融資成為企業融資的主通道,降低對銀行貸款的依賴”。